李承嗣手臂发软,他肩上挨了一箭,虽然未能穿破层层甲胄入肉,已让他心头震骇,几乎握不住长刀!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屠杀场面,士卒如割倒的麦子般纷纷倒地,人命简直是战场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只是茫然地跟在孙悦马旁,眼看着孙悦射空箭匣,换上长枪,冲入敌阵,那枪带着万钧之力撩上敌方骑士,将那人打得口吐鲜血,横飞落马!
双方马速未停,插入对方队中,一个照面便有无数人落马,顷刻便被绞成肉末!
李承嗣只觉身侧有凉军驰过,却手臂发抖,无论如何举不起刀。
孙悦长枪一抖,将两名敌军同时扫飞,接着也不回头,猛地向承嗣挥去!
李承嗣反射性地一俯身,那黑色长枪携着骇人风声自头顶划过,只听脑后一声沉重的金铁相交声,震耳欲聋!
他剧烈地喘息着,知道是敌人反手给了他一刀,若非孙悦这一挡,自己只怕已断为两截!
他惊恐的抬眼,只见前方又有一名凉军挥刀向孙悦砍去,势若疯虎,而此时孙悦长枪还未自自己身后收回!
李承嗣不知从何冒出一阵力气,大喝一声,双手握着那长刀,斜着撩了上去!
那人侧身欲躲,已来不及,那刀自肋下切入,毫不停顿,如切豆腐般划开血肉,借着惯性将他整个人劈为两半!
半边头颅飞了出去,剩下半挂身子拖着内脏倒挂在马背上,战马似未察觉异状,继续奔驰,与承嗣擦身而过。
那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顾不得擦拭脸上溅到的鲜血和脑浆,承嗣脑中空空,只知道握紧了手中的刀。
凉军彻底溃败,四散奔逃时,日头才不过刚刚升起。
承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兵器。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几个人,只觉得全身脱力,汗湿透了衣服。
地上倒伏着上千尸体,无主战马茫然踱着步,被打扫战场的衍国士兵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