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去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过来,为两人擦拭身体,然后给郑清游盖好被子,披了件睡袍走到阳台上,点了支烟。
他一向以为自己不需要承诺,不需要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肉`体连结是所有人际关系里最干净利落的一种,他喜欢这样无非是因为能快捷简便地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是个商人,每一分钟都能折算成金钱,考虑感情对他而言,太过累赘。
他有自己的模式。如果这是游戏,他是唯一的规则制定者。所有迈进这个局的人都要适应他的步调。他从不为别人改变原则。
杜霖想,郑清游说的不错……或许潜意识里,自己一直都希望他能像从前那些情人一样,温和而乖巧,光彩照人地陪伴他出席各种聚会,就像系在腰间的H扣皮带或拎在手上的名车钥匙,不可或缺的饰品。每一个行走商场的男人都需要这样的饰品。
他希望他能同他们一样。
但反过来说,心底深处,他又希望郑清游和他们是不同的。
他试图把他身上那些多出来的枝枝桠桠修剪干净,然而真正下手的时候,他却发现他舍不得。他不想它们就此消失。
仿佛手脚被缚住,另一个人未流出的眼泪竟也让他觉得心疼。
杜霖靠在栏杆上眺望无波的镜湖。远处重峦叠嶂不必多提,脚下树丛蓊蓊郁郁,微风吹过时发出轻微沙沙声。月光很亮。
江湖规矩,谈钱不谈情。他再次想起这句话。
还有另外一句:如果你想得到更多,就必须付出更多。
片刻他就抽掉一支烟。长长地叹息一声,回房去了。
第二天起来,两人相处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昨夜的事情是一场梦。
生活有些微妙变化:郑清游不再同杜霖一起去公司。他待在别墅,向厨子请教如何做菜,跟家里园丁一起打理屋前屋后的花园。杜霖下班回到家时见他戴着遮阳草帽,持一把崭新园艺剪,手臂小心翼翼地伸到灌木丛深处,剪下多余枝节。
修剪花木的活计适合清晨做。郑清游起得越来越早,无声无息,有时候杜霖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欲揽过枕边那人亲热一番,伸手却扑空:床上只剩他一个人。
他下楼看见桌上摆着他喜欢的单面煎蛋,羊角面包和烤吐司,各色果酱,黄油。一大杯新鲜果蔬汁。非常丰盛的法式早餐。
餐桌上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人呢?”杜霖问管家。
管家回答:“郑先生一早就起来了。饭也吃过了,现在在暖房料理那些花。”
杜霖不悦:“我不想吃这些,没胃口。全撤了吧,叫司机备车去公司。”他穿过空空荡荡的餐厅,向门口走去。
管家瞄了他一眼,小声说:“煎蛋是郑先生亲自下厨做的。”
杜霖停了脚步。
管家又不紧不慢补上一句:“那桃子酱是郑先生昨天下午熬的,他让我告诉您趁新鲜赶快吃,自家做的东西放不住,吃不完倒掉就可惜了。”
杜霖转身走回餐桌边坐下,愠怒地说:“他就不能自己告诉我吗?什么事都要你传话!”
他咬牙切齿地用刀切煎蛋,恨不得连盘子一齐切断。
如此持续了几天,每个早晨郑清游都不见踪迹。杜霖事务繁忙,在公司一待就是一整天,要到晚饭时分才能重新见到他。
偏偏他这一阵子应酬频繁,又不敢再像上次一样把人带出去。一众狐朋狗友见他身边空缺,纷纷起着哄给他找人作陪,嫩得能掐出水的小男孩一个个扑上去,杜霖应付起来简直头大。
放在往日他自然笑纳,然而如今心中有愧,小男孩喂到嘴里的酒,喝起来也不是那么坦然。
这晚杜霖又在五洲应酬,出来时碰见一个以前陪过他床的少爷。那孩子缩在走廊一角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众人在一旁起哄调笑,硬是把他们推搡进了一旁的一间客房。
男孩一进房间就开始利落地宽衣解带,转眼间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杜霖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心头无限烦躁,他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你把衣服穿上。我今天不在这儿过夜。”
男孩跪在他脚边,头靠着他的大腿磨蹭,温顺地说:“那杜先生,我用嘴可以吗?”
杜霖看了他半晌。
最后他说:“行。你快点。”
男孩直起身来,手法娴熟地解他的皮带。杜霖往床头一靠,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怎么都纾解不了。他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要闷出病来。
这种想法直到他在那孩子嘴里泄出一回才稍有缓和。
他伸手摸摸男孩头发说:“做得不错。”塞给他几张钞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