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个蹲下,一个扑上去,配合默契,杜言陌把人背起,向乔可南示意:「谢谢你。」
这声谢,各种含义都有,谢他这些年对这个人的扶持和照顾,也谢他这一次的「帮忙」,乔可南收下了。
他看着青年转身,菊花趴在他背上,一脸安稳、幸福……乔可南心念一动,终归没忍住,脱口讲了一句:「好好对他,他值得你用心珍惜。」
杜言陌没回头,只笃定答了一声:「我知道。」
青年背着人走了,剩乔可南独自一人,坐在喧闹酒吧里,他搔了搔头,这种松了口气又有点寂寞的感觉是什么呢?酸酸软软的,严格探来挺像失恋,这想法若给家里那位知晓,肯定有他挨……
他笑了一声,喝口酒掏出手机,拨打给那个将会陪他走完一生的人:「喂?我在酒吧,对,老地方。来接我吧,我想你了……」
◎ ◎ ◎
安掬乐喝到烂醉次数很少,他一般浅尝即止,微醺即可,但这回被酒仙刻意灌得不成人样,喝醉后的他除了乱唱歌外,其他都很配合——包含让青年送回家,并交出家里钥匙。
「喀嚓」一声,杜言陌开了门,他找寻玄关灯,终于摸到一个像开关的东西,他摁下,室内当即有了光。「菊花先生,进去吧……」
「嗯……」
看着一脸好睡不知情的恋人,杜言陌其实有点心虚,说好要等,却没耐住,用这种不甚光明的方式进他屋里,但做都做了……他扶着人,不料一抬眼,便傻了。
——他看见自己。
一整片,满墙的自己。
杜言陌怔忡半晌,把安掬乐搁在沙发,上前细瞧:有报导、有照片,以天空蓝色为底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属于他的画面,有台相片播放器搁在小桌上,在昏暗室内格外显眼。
里头是他先前拍摄的杂志照片……没用上的。
他看了很久,精美的杂志照片放完了,画面一跳,变得粗糙,年轻而一脸僵硬的自己,正拿着一个类似土产之物——他用手机拍的,后来在他闯荡过程里,手机遗失,没了资料,如今一张一张,全在这里。
更不要提那些报导,当时他尚未受到关注,简单几十个字,登载在千万字的报刊里,沧海一粟,可这个人……却没错过。
钜细靡遗、全无遗漏。
上头甚至写了批注:加油,好好干;太好了,很平安;几时回来?算了,不回来也没关系;下次会更好……
他不在他身边这段期间,他不忿不恨,一直在……爱。
不停、不停的爱。
杜言陌站在墙前,心里震动难以止息。
这些年,他以为自己成长了、懂了、强大了、能更好的珍惜这人了……其实不然。
相比对方不论他是好是坏是贫困喜乐潦倒或疾病,自始至终不问一切的关爱,更在乎能不能取得成就,与他并肩的自己;再微小仍有怀疑对方是否不再深爱的自己;不问意愿,闯入这片空间的自己……只能够自惭形秽。
他一败涂地,却无法有任何一丝不甘心。
杜言陌百般吐息,平复下翻腾情绪,决定把这片空间保留给他——他已令他毁了两面墙、两端回忆,就等吧,等一辈子。
他探手抚过那人脸庞,转身离去,忽听一阵落地声响,连忙停步上前。安掬乐醉昏了,从沙发滚下来,继续在地上呼呼大睡。
青年把人抱起,确认哪儿撞了伤了,这时怀里的人突然掀眼,两人四目对上,杜言陌心道不好,骤然冒出一句:「这时幻觉。」
安掬乐:「?」
杜言陌:「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你的。」
安掬乐一脸迷蒙,随后竟被说服了。「幻觉哦……」他喃了喃,扑上去把人抱住,用脸磨蹭,心满意足。「早想订作一个等身抱枕了,喔~耶~~」
杜言陌:「……」
他静止了会,估算安掬乐差不多睡稳了,然才挣动一下下,怀里的人便哼哼叫:「别乱动啦,咬你唧唧喔!」
说着还准确无误朝他胯下一拍……在疼痛之前,更加佩服某人这身本事,讲到唧唧,杜言陌完全不敢赌,只得僵在那儿,不敢再动。
到最后,是他放弃,不舍拉开怀里的美好存在。他仰头看了一眼后方墙壁……满满一片,他无可奈何地想:这样吧,等明天一早菊花先生醒来,就跟他说「也把我当成你的收藏吧。」
就像这面墙壁的「我」一样,请你让我留在这里,成为你珍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