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杜言陌静了会,语带保留地答:「你舞跳得很好。」
「是啊,我还会唱歌呢,人称老歌天王……」说罢唱起一堆复古流行曲来,有的前词跟后词根本不同首,亦唱得开心:「两个人何苦争强斗狠?你看夜已那么深,梦已那么深,我也身不由己,爱你爱你爱你~我爱~~到沸~~腾~~爱到~沸~~腾~~」
那「沸腾」二字,安掬乐唱到破音,始终不放弃,坚持要唱:「我痛到……沸……腾……」
他声音小了下去,没问杜言陌要把他带到哪儿,总之随意了。安掬乐:「我带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看,没有你,我一样精彩,过得很好。」
「……」
安掬乐:「你在影片里的样子,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快乐,我没打算跟你争强斗狠,没意义,你没做错,不用想着补偿,各过各的,其实没啥不好……」
杜言陌蓦然接口:「……痛到沸腾。」
「嗯?」安掬乐迷糊了晌,才知杜言陌在重述他刚唱那首歌的歌词,他笑了笑:「这词也写得够夸张了……」
「我回到家里,看见你寄给我的东西……那时的感觉,应该跟这句唱的一样吧。」
痛到沸腾。
除此之外,杜言陌不会形容了。
也无法形容。
杜言陌:「我爸走的时候,我还小,但我至今能想起丧礼那天,灵堂的样子,清清楚楚。可那天收到东西以后,我做了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了。」
太痛苦了,痛苦得他不愿回想。
天啊,好芭乐,安掬乐听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活该。活该。活该。他心底既痛快又难受,复杂得紧,因为他也痛过的,只有我一个人痛,太不公平,可他居然难受……
难受青年的痛,难受那样的痛是自己给他的。矫情,贱人就是矫情,安掬乐想着这句经典名言,唯有苦笑了。
杜言陌:「菊花先生。」
「嗯?」
「我们差了十三岁,辈分上,你应该算我长辈。」
「……」听了这句,安掬乐心想他真活该死好,随你痛到沸腾痛到蒸发,老子不同情!
杜言陌:「我知道你说出的话一向不收回,所以就当我做晚辈的求你,不管一次两次百次千次,你想通了再顺着台阶下来就好,但试探之类就不必了,我没了你并不会过得更好,你也一样……」
杜言陌把事看太透,不留余地,安掬乐不想嘴硬都得硬一下:「谁说的?或许世界上有其他能令我幸福的对象,只是还没遇到……」
杜言陌斩钉截铁:「不会有的,如果他能让你幸福,我就让你更幸福,不管你跟谁在一起,都不是最幸福的。」
安掬乐越听越黑线。「你这是在诅咒我吧……」
「是。」杜言陌也坦承。「如果你跟别人在一起,我一定没办法祝福,每天诅咒你们分手……」
他不是大度的人,从来不是。
自小排斥妹妹、嫉妒老师的女友,更不要提这个人去找别人,他一定会疯。补偿……是啊,这人是他一生安居乐业的所在,又骗过他,怎样都得牢牢抱进怀里,补偿自己。
杜言陌道:「菊花先生,以前我在学校历史课听过一则故事,说有个人对背他的那人讲:「一步一年,你背我走多少步,我就保你江山多少年。」假若我能背着你走上一千、一万步……你是不是就能相信我了?」
相信什么?
相信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简直笑话。
安掬乐沉默了很久,久得杜言陌以为他喝醉睡着,才听他开口:「放我下来。」
「这才一百步……」
「一年一步,一百步都一百年了,你还嫌不够?」说罢,就从对方身上跃下,安掬乐扶着头,晃了晃。「让我想想,这事,你得让我想想……」
「菊花先……」
「够了!让我想,没听见吗?!」安掬乐吼。
四周一片寂静,仅剩安掬乐嘶吼过后遗留的细微喘息,杜言陌看着对方难得失控的样子,最终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 ◎ ◎
过去,刚回国看到信的期间,杜言陌不断想:他确实做错了一些事,可他做的错事,有必要遭受这般巨大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