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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笼_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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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十一

处决俘虏的狂欢在圣火祭台下举行,魔兵们沉重的甲胄和厉声嘶吼卷起震天乌云。文华熙站在刑架前,天地忽然落雪。

他伸出手握住一捧,祭台火种在大萨满的吟唱声中被点燃。

文华熙也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若战败被俘,他想断头铡一定很冷,脖颈在靠上去的刹那就已经不属于自己,凝结着血痂的钝刀会带来怎样的感触?

是冻掉了皮肉,抑或瞬间麻木。

他现在知道魔族的黑暗之神了,他即将登上的刑架雕着狰狞獠牙,离得近的魔将朝台上啐了口唾沫:“愿扎古斯诅咒你!”

文华熙被押着跪在地上,当众撕下了长衫。他也读过肉袒出降的故事,却没想到这滋味这样难堪,铺天盖地的哄笑声夹带着风雪冲击他的耳膜。

刀斧手戴了沉重面具,将他赤裸地捆在十字刑台上,在他身上密密地匝了凌迟时用的锁络。这种布满网格的刑器是为了方便下刀,三千刀,一道不能少。而剔去全身仙脉的过程,同凌迟一样漫长。

身上的“铁衣”带着死亡的腥味,文华熙嘴唇瞬间被冻得青紫。他徒劳地想要闭上眼睛,却被卸了下颔强行灌进一碗火辣的药来。

那是大萨满赐下的诅咒与祝福,确保他不会在行刑中昏迷或被风雪吞没,以免减少魔族子民天性中残忍的乐趣。

他被捆得像一条打满绳结的鱼,只有小指能够微动。风急雪骤,他只看得到面前铺天盖地的黑,每一双闪烁着恶意的金色眼眸都试图在他身上挖出个洞来。

——他们要他痛不欲生。

文华熙喉结急剧滚动,小指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屈起。刀斧手掩盖了所有表情的面具令人感到更加恐怖,偌大天地,他只有疼痛的一个人。

甚至连蜷起身,捂住耳朵不去听这催命的风声都做不到。

贵族们在高台上观刑,皇妃盛装而来,却因厌恶繁重的礼服而颇为焦躁。她登台时,凶荼起身相迎,两人相对间,皇妃竟久久不更进一步。

“陛下来得倒早。”狴艳是一族宗女,天之骄女,容颜似骄阳明艳,面对自己的夫君时却总笑得带了讥讽:“你可从来没对仪式这么上心过。”

凶荼扯了扯衣领,这对夫妻唯一的共同点只有比起聊天更喜欢肉搏:“你——皇妃也辛苦了。”

他皱眉,狴艳抬手打开落到脸颊上的长长流苏,挑眉怒道:“伸手,邀请你唯一的皇妃一起登台!”

原来她是在等这个。

凶荼一哂,本想道“不必伪装本王与你感情和睦”,但他今天有些头疼,没心情和狴艳争执。

魔主揉了揉额头,僵着脸向皇妃伸出手。狴艳以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凶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快步走下几阶,再次向她扬臂。

狴艳一眼也没有看他,自己提着宽大的衣摆傲然离开:“心不甘情不愿,谁稀罕!”

一番纠结,两人总算落座。

魔族女性地位崇高,大萨满的神职时代由巫女担任,故此狴艳虽为皇妃,却已同凶荼并肩而坐,俨然是王后的地位。

狴艳环视一眼:“哥哥,你坐得太远了。”

凶荼双眼死死盯着风雪中那孤零零的刑架,嗤笑一声,自斟自饮道:“他是怕被你拔了角磨成药粉。”

今日没有美姬做挡箭牌,角弓不得不直面妹妹雷霆般的眼波,连连赔笑。狴艳冷笑一声:“再这样不长进,我早晚亲手掰了你的角。”

角弓将军自小便打不过妹妹,早已是人人皆知的事了。渊明依旧沉默地坐着,角弓向他寻求安慰,他便抬手替同僚满上了一杯酒。

祝火慢悠悠开了口:“论长进,谁及得上陛下。”他向凶荼遥敬一杯:“恭喜陛下,大皇子的滋味,我可听角弓绘声绘色地讲了好几天了。”

狴艳顺着凶荼的目光看去,文华熙正麻木地被人锁在刑架上,口中被箍了口枷,以防他咬舌自尽。口枷是生硬的铁,狠狠撑开他的嘴唇,令他吞咽不得,但犹有惨嚎的缝隙。

自然也是为了听他哀嚎取乐。

凶荼没有理会祝火的调侃,依旧目不转睛,面上看不出表情。狴艳嗤之以鼻:“原来你就喜欢这样没骨头的东西,大皇子如此,本宫倒能理解那麒麟为何要另立新君。”

祝火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唉,可惜娘娘不懂这‘软’的好处。”

角弓警惕地拉过他:“别让她听见!你不是新得了一个夕族人,说说怎样?”

祝火嗤笑:“比起文华熙那张脸,自然是差远了。将就着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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