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熙嘴唇颤抖,不发一语。
“本王倒想学你,做个仁君。你挑剩的一半便留下来罢,被你择了生路的必是青年男女,这样的人不除,留着长在我族中为患,也是麻烦。”
文华熙垂首,忽而开口:“魔族大战方休,处处是用人之时。夕族内大有人才,或有擅纺的闺秀,或有通多种异域文字的才子。就算外族异心,若能加以善用,也可得利。难道陛下认为,奴隶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凶荼笑着将名册掷在他面前:“你想得倒周全,这么说,你留给本王的都是有用之人。”
“只是有更大机会活下去的人。”文华熙忍额头的鲜血染污了眼睛,跪在雪中,没有擦上一擦。
绣娘,真是个诱惑的词语。神族织艺绝步天下,通商往来是走俏的货物。如今两境结界封锁,魔族必然放眼外域,使者也是必要。而神族所了解的疆域,远比他们更多。
凶荼本想传角弓,转念却叫来渊明,吩咐了几句。
渊明附耳细听,躬身领命而去,没有多看文华熙一眼。
凶荼弯下腰,替文华熙抹去脸上血痕。文华熙已经保持不住端跪的姿势,歪在雪中随时要昏迷,不断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依本王看,你这个奴隶已经掀起不小的风浪了。”凶荼拂袖:“起来吧!”
文华熙低头笑了笑,眼冒金星地站起身来。
凶荼在前方昂首等待着,额头的血珠汩汩滴落,他冷静地捻了一滴,以唇舌缓缓舐净,接着向他的主人艰难地行去。
每走一步,都有温热的红泯没在雪中,一如被他抛在身后的百余场死别生离。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血的滋味。
王都在望时,文华熙生了重病。凶荼有意无意的种种折磨,终于令他没能熬得住冰河上的风雪。临近王都,凶荼也不便再将俘虏放在自己车架内,便拨了个夕族女侍,另辟车架关住他。
那被随意挑选出的女子身形瘦弱,蓬头垢面,连凶荼都看不过眼,命人整理了一番才丢给文华熙。
文华熙已烧得奄奄一息,凶荼却不能让他死,汤药似流水般地灌下去。这名女子倒颇通医术,见旧主一直无法苏醒,急得冒死谏言,依神族体质献了张方子。
她的药落了喉,文华熙终于睁开眼睛。
他病中憔悴,勉强积蓄出微笑的气力:“……夕琼。”
瘦弱的女子目光一闪,沉着地低下了头,用力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殿下,是我。”
文华熙在夕琼搀扶下坐起身来,拍了拍她的手:“……咳,咳咳。我就知道来的会是你,你没事,我也放心些……夕华还好吗?”
“哥哥没事,他已经稳住剩下的族人了,殿下不必担忧。”夕琼拨开乱发后,倒没了人前的阴沉,面上没有表情,却镇定得惊人。
文华熙合上眼,点了点头。夕琼探身替他掖一掖被角,文华熙忽而睁开眼睛,看了看她的颈侧:“你身上的玉纹,可有人发觉?”
夕琼摇了摇头,她同夕华兄妹是只效忠于文华熙的皇族死士,连麒麟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她将自己一身修为隐藏得极好,此刻却又有些犹疑:“但押送我们的魔将,属下总觉得他知道什么。”
“那日魔王命人拣选侍女,属下不及表现,魔将便指了我。身有玉纹的死士会相互感应,属下认为事有蹊跷。”
文华熙沉吟:“是渊明……”
“此事暂且按下,你也别再唤我殿下,同是为奴之身……”文华熙苦笑,“对魔王,也尊称些罢。”
夕琼语气波澜不惊:“是。”
药香渐渐弥漫,文华熙觑她一眼:“如果是夕华,一定会嘘寒问暖,再哭着问我这样又是何必。唉,有时候嫌他多愁善感,现在真庆幸他不在。”
“现下我真的……没办法回答他。”
夕琼默然替他倒了盏药,也试图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却还是说不出来:“公子,我不会安慰人。”
“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文华熙笑了笑:“多谢你们。”
他疲惫地合上眼,夕琼刚要端药,凶荼却掀开车帐走了进来。文华熙没有起身迎接,夕琼则像一道阴影般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凶荼落座在他身侧,搂住他,拿起了药盏:“嗬,终于醒了。本王一日看你三次,着实是担心你在行刑前挺不过去。看来有族人照料到底不同。”
他握住文华熙的手,戏谑道:“还是你看上了那个小姑娘?”文华熙不语,他自己也觉没趣:“不会,她太干瘪了。”
凶荼亲自喂药,文华熙便一口一口地喝了。药汁苦涩,他喝得皱起眉头,纤秾的眼睫不住震颤,颈子上的银链也细细地绞着。
凶荼将喝空的药盏向桌上一磕,手指探入文华熙衣襟,沿着腰线抚摸。文华熙被他的手指冻得打了个寒噤,口齿模糊地道:“你身上……还有雪……”
“当然,本王日日都要督军,不比你清闲。”凶荼喟叹一声,抱起他调转了位置,将文华熙双腿顶开,面对面圈在怀里,一抖便抖下了他的衣裳,更捻住他被银环咬住的红嫩乳首,弹拨着亵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