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噎了噎:从没见过被软禁的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你说想见就能见?”顿了顿,阿虎大大的瞳孔转了转,嘻嘻笑出了声:“怎么,你知道了什么秘密,要去见孙长老?”
林木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与站着的阿虎无言对视。反正死也不说出一句话。
阿虎来劲了:“告诉告诉我嘛,孙长老怎么了?你找他又有什么事?”
“……”
“你想要说什么,不如由我去转告?”
“……”
“孙长老与掌门一向不对盘…,呀,这可麻烦了,你以后可就是掌门的亲传、武当的继承弟子了——”
“我不是。”林木终于出声了,“我也不会当你们的继承弟子。”
“你不想当就能够不当?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要,你还是踩狗屎才能捡到的好福气。”
嘭。林木一拳打到了阿虎的肚子上。
他没用全力,但哪怕这样,阿虎还是脚下一软,几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那张稚嫩又虎头虎脑的脸上满是惊诧和恼怒:“你他娘的作什么——”阿虎的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林木一把扔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好似丝毫不觉得寒冷似的,只穿着中衣就直接跳到地上,狠狠拉住了阿虎的领子。
林木可不是没事做就拉着人的领子在耳边光威胁的话本反派,他直接就这么拎着阿虎的领子,一把将他扔到地上,拿自己重量压着少年不让他起来,又是重而快的一拳头直接捶向阿虎的肚子。阿虎的手脚都被压制住,只有手指能够无力地抽动,虽然阿虎每日都跟在掌门旁边,但他却好像一点武功都不会。甚至可以说,他连真正的小孩都不如,此时挨了两拳,只剩下了断断续续的、呜咽般的哀鸣。
林木愣了愣,将拳头缓缓收回去。
“我不是武当的弟子,以后也不是。”林木的拳头转为紧紧箍住了少年的肩膀,那张本来木讷单纯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怒意。不得不说,当他眉毛挑起、双目充满着狠意地瞥人,然而那嘴唇却又轻轻抿起,已然有了俊朗棱角的脸甚至有了些许林轩的影子…,仿佛在一眨眼的瞬间,他从一只眼睛黑亮亮的小狗儿,变成了一只牙未长成却已经足够锋利的狼崽子:“我来告诉你,我的师傅叫,林,轩。”
低低惨叫的阿虎精神恍惚。他好像才明白,眼前这个快要二十岁的青年,其实并不是所有人想得那样天真和软弱,他到底是林轩教出来的人。这个青年并不只是被林轩保护在深山十年的不谙世事的宝贝徒弟,他有血性、狠意、怒气,还有一股脑儿的奇怪的执拗,同时又有着天然的单纯与善意。
他被教得很成功。
阿虎喉咙口冒出低低的冷笑,“不急,等明天一过,你就是新的武神,同时也是武当的继承弟子——”
林木攥住阿虎肩膀的手又用力了几分。他觉得自己的拳头又要握紧了。
阿虎的声音都打着颤儿,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你们所谓的林家剑法就会还回武当,孙长老会死,林轩也会死——掌门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个可以威胁他的人存在。而你呢…”阿虎笑了起来,好似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你这个‘林轩的徒弟’,却会在武当呆一辈子。”
在听到‘林轩也会死’的时候,林木的眼皮颤了颤。
“我知道你要去见孙长老干什么。你想问个清楚对不对?那我告诉你好了…”阿虎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虽然他狼狈万分地躺在地上,但看起来却有着与他外表不符的镇定,“在十年前呢,孙长老用毕生经历,写了一部秘籍,后来被叫做林家剑法…那个时候,我就是十四岁。”那时的他就是这个样子。
林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时候的掌门还不是掌门。他想抢过这本还未公布于世的秘籍,他想要即位——”阿虎的目光渐渐陷入空想,“但是秘籍被孙长老托付给了一对姓林的夫妇。这对夫妇在当时武林还很有名。”
林木不知为什么,颊上滴落了一滴汗珠。他的嘴唇都在颤抖。
“掌门杀了那对夫妇,但秘籍却也随之被烧毁了。”
“……”
“在孙长老主动示弱的条件下,他们的儿子被放过了。他活了下来。”
“……”
“他们的儿子叫林轩。”
阿虎随之,好像就此结束了一般嘿嘿嘿笑出了声,“放开我,自己去想吧。我要走了。”
反正你明天也见不到我了。阿虎想。再也见不到了。
25
第二天一早。
初冬的天气难得放了晴,整座武当山都隐隐藏在一股暗中汹涌的气氛中。
所谓武神一战,就是指最后在大赛中胜出的人选,与去年获胜的武神进行最终一战。若是胜了,则就将取而代之——反则,仍然是上一位武神继续稳坐此位。然而到了今年,上一位武神已经稳当了五年的武神了。对于特地来观赛(摇骰子做赌注)的人们来说,他们都在暗暗观察这个半路中杀出来的黑马林木:虽然说来奇怪,这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每天都乖乖待在小院子里由掌门弟子伺候着。甚至有人谣传他是武当的最终武器,秘藏了许多年的继承弟子——
幸好这话没被林木听见,否则恐怕又要化身狼崽子,咬他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