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昊天冷冷接道:「但万一你们的门主大哥就是当年犯案的凶手呢?又或者他确实不是凶手,但那也不能保证他就不会对当年中原武林误会并围攻四门的往事记恨在心。以他的武功修为,若真心决意要报仇,那肯定会是场腥风雨血。」
「大哥的个性光明磊落,他才不屑干那种事。」,辽王生气的回道。
「你们认识你们的门主,但我可不认识。我顶多就见过他一面,而且他还给我打赢了就落跑。」,陆昊天冷冷的说道。
「陆王爷这么说,是不相信我与左三哥看人的眼光囉?」,平日温文有礼的辽王,难得气到满脸通红,口气里充满了气愤与挑衅的味道。
「我是先想把话讲清楚,首先,今天我站在这边,并不代表我就完全信任你们的门主,同时我也不认为老季他们的作法就完全是错的。毕竟,预先拔除可能危及武林和平及社稷安危的祸根,这样的作法或许不太光采,但那很可能是犠牲最少的手段。」,陆昊天说得火气似乎也稍微上来,但语气仍算理性,并未动气,「我今天既然站在你们这边,自然就会尊重你们的想法并全力帮忙,但那也并不代表我们就不必考虑四门门主一旦恢复记忆之后所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这点也请你们要搞明白。」
关镇远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我们当然必须考虑后果,但现在我们若不设法让四门门主回复记忆,那眼下摆明了就是个死局,我们只能选择继续逃亡或最终将门主交出去这两种可能性而己。」
「嗯,老关这么说也没错。」,陆昊天转头向关长征问道:「那关小子,你怎么说?」
关长征微一沉吟后说:「基本上,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还有我也顺道说明一下现况,目前官府及武林人士的搜索网己逐步在收小,我们大概顶多只能再待上半天,就必须设法离开这里。」
陆昊天闻言点了点头道:「假如大家的意见都一致,那就这么做吧!」
左舞玄这时问道:「陆王爷不反对吗?」
陆昊天横了左舞玄一眼回道:「我从来都没反对过让四门门主恢复记忆,我只是希望大家能考虑最坏的状况而己。」,说完,陆昊天便起身向前院走去。
好不容易将野人熊熊浑身上下清洗完毕交还给辽王的任伯惇,一边运用着还不甚熟悉的内力,努力的将身上又再度溼透的衣服蒸干,一边慢慢的走向独自躺在前院座椅上吹风乘凉的陆昊天。
「前辈~」,任伯惇轻声喊了正眺望着天际银河的陆昊天。
「噢,洗完了?」,陆昊天全身一动都不动,只是巧妙的运劲,将摆在腹部的酒壶里的酒逼出,在空中化成一道道弧形的酒箭,飞进自己随口张开的嘴巴里。
在陆昊天身旁坐下的任伯惇过一会才说道,「前辈,小子不应该多嘴的。」
「你自己晓得就好。」,陆昊天说完,腹部的肌肉再度使力,又逼出一道亮丽的酒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最后飞进自己的嘴里。
「可是.......」,任伯惇显得欲言又止。
原本还在玩喷酒箭的陆昊天斜眼看见任伯惇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突然间变得不耐烦起来。
「可是,可是什么,你的小脑袋到底装的是什么?你该不会自大到以为我与关小子的决定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吧!别开玩笑了,我与关小子是何许人也,会为你这种连岁数都还没长足的毛头小伙子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告诉你,关小子是为了他最敬爱的父亲,而我纯粹就只是不希望自己留下任何遗憾,懂吗?」
「是,前辈。」,任伯惇低头称是后,任伯惇犹豫片刻后,才又继续接话说,「前辈,你说,我们的决定真是对的吗?我本来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觉得熊熊他又没害人,为什么大家就非得要杀他不可。但听过你那番话之后,我才发觉季王爷他们的做法好像也有一些道理,那到底什么才是对的呢?」
陆昊天沉默了半晌,这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任伯惇大头上的头发,用难得温和的语气说道:
「那是因为在大人的世界里,很多事情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可言,大家都是怀着相信自己是对的信心,才能够继续走下去。所谓变成大人的过程,就是找到一个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是对的,是安心的,甚至是可以让自己觉得很开心的道路,然后坚持下去,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小子。」,陆昊天将一脸落寞的任伯惇,轻轻搂进他温暖的怀里说:「你是心地很善良的孩子。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善良是对的,这样的善良让你感到安心,那你就设法用你的一辈子去证明这样的善良是对的,我这么说,你懂吗?」
「嗯.....」,任伯惇想了想,最后还是尴尬的搔了搔头说,「前辈说的道理,对小子来说似乎还是有点难。」
「哈~」,陆昊天出乎意料的并没出声骂笨,反倒失声笑了起来,放开任伯惇之后温和说道:「没关系,等你长大之后,自然慢慢就会懂得的。」
坐在地上的任伯惇将下巴搁在陆昊天粗壮的手臂上,轻声说着:「前辈,以前啊~小子还在任家当下人的时侯,整天都幻想着将来有一天,会有一位了不起的武林前辈终于发现我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练武奇材,甚至还当场哀求我当他的徒弟。然后等我进到深山里苦练十年,终于变成一名武林高手之后,再度回到任家。任家所有的人都会抢着来称赞我,羡慕我,甚至还拍我马屁。每次我只要想到被二少爷拍马屁的地方,我就会忍不住得意到咯咯的笑了起来,经常被同房的叔伯们骂我是小疯子。可我现在真的学会一点武功了,而且好像就连二少爷都打不太赢我了,但我却反倒害怕起来了。」
「你害怕什么?」,陆昊天奇怪的问道。
「小子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害怕自己什么都不懂,害怕自己会做错事,也害怕自己会不会不小心伤害到别人之类的。」,任伯惇将头埋进陆昊天温暖的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