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刚要答应下来,想到那天被他砸碎的镇纸,苦笑道:“你的琴,我怎好沾染?怪脏的。”
云棠无奈,起身绕到他身后,手指插进他一头乌发里轻轻梳理,柔声道:“这是在和我赌气?还在为那天的事怪我?”
未央自己一人呆惯了,平日里也懒得束发,随意披散着一直垂到腰间。云棠感受着微凉顺滑的触感,想替他挽起来却苦于手边没有簪子发带之物。一面随口说道:“你看着性子温和,原来也是有点小脾气的。”
他的手温柔地在头皮上揉按,不时滑过脖颈,未央舒服得闭上眼,半真半假地抱怨:“我哪敢和你使性子?——你那些手段,我实在是吃不消。”
云棠也只是笑笑。今晚他们相处的方式尤为奇怪,不像主人和男宠,倒有些像相处已久的朋友和情人,因而云棠心里非但不怪他逾矩,反而觉得亲切难言。
自上次分别后,云棠知道两人之间已有了变化。他买下未央,本意是不想一个长相酷似故人的人留在青楼里任人糟蹋。只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最终还是碰了那人,将他养在偏僻院落里,食髓知味地要了一次又一次。本来只当他是个男妓,虽不曾苛待,却也没放在心上。但这个男妓却说想长久地陪着他,说得那么可怜,那么卑微,连叫他的名字都那么小心翼翼。
他不可能再把未央当作买来的男妓看待。云棠对自己道,以后要待他好些,至少不要让他总是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
被人喜欢,被人牵念,这种感觉已有多少年未曾体会过?
云棠漫不经心地把那一头长发编成辫子,最后终于被未央按住手不许他折腾。未央用手拨了两下,发辫在月色中水一样散开。转头对云棠说:“我给你画幅像吧。”
欢场中习得的玩意,平日玩闹时倒还罢了,当作生辰贺礼送出去总是不大庄重,因此之前不曾备下。但此时此刻未央已顾不上这许多,只想在今夜留给他些东西,或许云棠以后见了,能够偶尔想起今晚如水的夜色。
“把我画丑了的话,我就……”云棠低下身,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未央的身体被他一句话点燃了,深吸了几口沁凉的空气勉强压下心头躁动,拉着他进了竹屋,铺开纸、备好笔墨颜料。
云棠被他安排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副手足无措神态无辜的样子:“我现在可以动吗?”
未央也不看他,木着声音道:“不可以。不过我画得很快,你只需坚持一小会。”
他画得确实很快,盏茶时间就放下笔,对云棠说:“好了。”
云棠起身过来看,他画的是一幅写意人像。画上的年轻侠士俨然就是云棠的样子,一袭蓝衫,反手持剑立于一株花树下,正回身望着画外人。
云棠佯怒道:“好啊,还说不许我动,原来不是照着我刚才的姿势画的。”
未央抿唇笑道:“怕你过来看。你看着,我画不出来。”
云棠又看了一会,把他揽在怀里抱紧,低声说:“多谢你。”又问他可有印章,不妨盖上,他再拿回去装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