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纱没有插手两人的事。
这是燕然的心魔，里面的人都是假的，他没必要为了假人而卖力。
他绕过这两个人，御剑飞行上了天空。
——很快，玉枕纱发现了这里是燕然的前世。
哪怕他前世一直在闭关，出关后也知道炼虚界内发生过的一部分事，能够辨认出眼前的场景出自哪里。
他低头，看见了哭天抢地的男修，懵懂无知的孩子，还有自相残杀的师徒。
当修为能被散去，所有的修士都起了觊觎之心。
所幸燕然没有做的太绝，并不是设定了修为可以被夺走，否则炼虚界会比现在还乱。
只是，没有记忆的燕然为何会出现在上一世？
他心里焦急，放出神识，却没找到燕然在哪。
玉枕纱的神识传音一遍遍地传递至方圆五里，却始终没有回音。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撞上一道空间裂缝。
玉枕纱反应极快，立即撑起结界来保护自己，但事发突然，他不可避免被腐蚀了两根手指，血泊泊地流着，滴答在蚀灵雨里，又被雨水吞噬。
他止住伤口，利用时间回溯把手指接了回来。
雨声簌簌如锅油，他抬眼，瞥见空间内走出一名撑着骨伞的女子。
雪白的伞柄被几根细细的手指握着，伞面却画着阴曹地府的地狱众生像，面目狰狞而痛苦，望之即出神，仿佛神魂都将要抛弃身体被拉入画里。
玉枕纱微讶，似乎想说些什么。
对方却是弯起眉眼，“找到你了。”
什么？
再一睁眼，雨声渐歇，他竟是来到了一处宅院里。
没有记忆的燕然正支起下巴看向他，“你也来了？”
他看了眼四周。
这里到处充斥着痛苦，或老或少，无数修士的神魂在哀嚎，在求饶，在惨叫，叫声不绝于耳，久久不散。
燕然修为不高，倒是察觉不出这等层面，受到的影响也极少。
“你……”
他看到上一世的燕然手里拿着一盏魂灯。
“这位姐姐跟我长得好像。”小燕然偏偏头，语气斩根截铁，“她是另一个我吗？”
不得不说，燕然的直觉很敏锐。
玉枕纱没有想到无记忆的燕然又一次受到刺激后，竟是激发了她本身真正的心魔。
那便是被炼虚界修士群起而攻之的痛苦。
“我能看见她，看来是已经死过一次。”燕然把魂灯放在桌面上，“算命的说你是救星，但我不信你。”
“我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成为我吧。”
玉枕纱没有办法与之交涉，燕然的所有行为都是自己决定好的，不会听他的意见。
他瞬间陷入昏迷。
小燕然并不怕燕然，甚至感觉这个燕然出奇地漂亮，浑身上下都是她喜欢的模样，她双手托起下巴，好奇问：“他这是怎么了？”
“睡一觉而已。”燕然笑了笑，徐徐开口：“等他醒来，你就可以醒了。”
“我不是一直都醒着的吗？”
“没错。”她若有所思，“许是其他人该醒了。”
小燕然伸出手，想要触碰另一个自己。
“你是以后的我吗？”
燕然也伸出食指，与小燕然的手指轻轻一点。
她道：“我是你的过去。”
“你的未来在外面等你。”
……
玉枕纱又又又睁开了眼，蓦地起身。
旁边的柳不悔与虎城城主听到动静，围了上来，“怎么样了？”
虚无法师根本没有空间挤进去，只得在一边看着。
被两人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眉间倦怠未消，吞了颗丹药，这才吐出口气。
“她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玉枕纱伸出手，语气低弱，“但我需要治疗。”
柳不悔二人对视一眼，将玉枕纱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玉枕纱简要地把秘境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虎城城主捶拳，“怎得前辈在秘境里也过得这么惨？早知如此，我便偷偷给她设个女帝身份了。”
柳不悔叹气，“说起来，前辈真的手下留情了，上一世死了那么多人，真没几个是她亲手杀的。”
虚无法师点头。
玉枕纱陷入昏迷后被迫经历了一遍她所经历的所有痛苦，然后在痛苦中死去，这才从秘境里脱困。
未尝其苦，不知其深。
玉枕纱现在就挺想让万饲等人尝尝他所尝过的痛苦。
“好消息，好消息！”
柳家家主特意千里迢迢跑过来，他连屏障都没开，下了飞剑后发丝歪如柳树树枝，笑容被头发遮了大半，却也掩不住他的兴奋。
为了能让人听清楚，柳家家主还特意用上了灵力扩音，“喜大皆奔！青蓝跟那对父母翘辫子了！”
保守派原本也派了人过去，想杀了那对父母，结果还没找到他们，就得知了他们的死讯。
“还有这等好事？”楚楚闻声探出头。
在燕然她们进秘境之后，虎城城主把前世的事用欢脱轻松的话语详细地说了出来，再加上之前凤凰的那些话，楚楚现在也知道了上一世的事。
楚楚没有记忆，感受不到那些痛苦，但这不影响她痛恨万饲为首的修士们。
若不是他们，燕然也不会变成这样。
几人齐刷刷看过去，就在这时，燕然醒了。
楚楚哒哒哒跑过去，“师尊，你感觉怎么样？”
她一醒，在秘境里的记忆与分/身的记忆同时苏醒，燕然脑子里有些乱，花了两息理清楚，然后起身。
“我无碍。”
虚无法师忐忑地看向燕然，又与柳不悔对视。
他传音：“天道好像没有暴走？”
“表面上看起来挺正常的。”柳不悔有些迟疑。
燕然也看了这两人一眼，慢吞吞道：“我以为你们会给我一些惊喜。”
“但我似乎高估了你们。”
她补充：“有惊无喜，白去一趟。”
虚无法师无地自容，柳不悔默默闭嘴，玉枕纱开始头疼。
三人里，只有他最倒霉，受到的伤害最多。
柳家家主刚过来，还没有如今的搞清楚状况，但虎城城主提前通知过他，告诉了他这几人去过秘境，便小心翼翼想扯开话题，“那个，燕前辈啊，青蓝已死，万饲也不远了。”
“我知道。”她语气幽幽，“人是我杀的。”
“前辈威武！我就知道，您的能力无人能及……”柳家家主拍着马屁，拍到一半又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对啊前辈，您不是在秘境里畅游吗？”
“我的分/身在外面。”她无意瞒这几人，“如今只凝出了一个，不过秘境给了我一些启发，再过几日应可以再凝一个。”
“师尊，分/身的死活会不会影响到本体？”楚楚的第一反应便是怕燕然遭遇危险。
“影响不大，放心好了。”她捏了捏楚楚的手心，以示安慰。
“前辈，秘境于明日开启，楚楚就交给你了。”虎城城主并不放心楚楚进入秘境，但她也知道，机遇与风险并存。
更何况有燕然与凤凰护着，楚楚的安危也有保证。
“话说……凤凰呢？”
五日过去，他们终于想起了许久不见的凤凰。
“凤凰还未醒来。”虎城城主立马解疑，“她被我移到了洞府内，目前很安全。”
几人聚在这里了须臾，燕然嫌吵，带着楚楚与玉枕纱离开这里，去找凤凰。
楚楚看了眼玉枕纱，又偷偷看了看燕然。以前的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会被天道收为徒弟，还能近距离接触传说中的界主。
“师尊，天道可以飞升吗？”
正常情况下，天道的规则大于神仙本身，若是下凡历劫，就连神仙也必须遵守修真界的规则，将修为压制得道及其以下。
但天道就只会是天道吗？
燕然道：“我的记忆告诉我，可以。”
但是很难。
由天道转为修士，等同于变成众生。
若她死了，整个炼虚界也就完了。
燕然并不想现在就化为众生，她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完，仇也没有报完，人更是没有杀完。
化作众生，若是死亡，也就是真的陨落。
但她目前是天道，秩序不想让她死，她就不会死。
“真想接过师尊的重任，师尊飞升成仙后就没有这么多烦心事了。”楚楚想得很简单，燕然于她有恩，她喜欢燕然，所以她很乐意为对方付出。
燕然愣了愣，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人很快来到了凤凰住着的洞府。
燕然一过去，凤凰就醒了，她顿悟后收获颇多，匆匆打开结界，直接笑着扑了过来，“前辈，我好想你！”
五日不见，如隔三秋。
燕然将楚楚推过去，自己往旁边一退，两人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凤凰幽怨地看向她，“几日未见，前辈就不想我吗？”
“你可以飞升了。”
感受到她的气息，燕然就知道凤凰往前迈进了一大步，随时随地都可飞升。
“可我舍不得前辈。”
“是舍不得你的小弟。”
“他不需要我的关心，放养就行。”
凤凰绞尽脑汁，憋出几个字，“前辈，我再陪你一段时间吧，楚楚我也很喜欢呢。”
她搂过楚楚，在对方的脸上戳了戳，“年轻真好啊！”
楚楚：“……”
修真界谁不是一脸年轻。
好在燕然并未打破沙锅问到底，“明天随我去半灵境。”
“明日定寸步不离！”凤凰笑道。
玉枕纱看着几人气氛融洽，只有他自己格格不入，存在感极低。好在楚楚还记得这有个人，“要不要带界主一起去？”
凤凰也看向燕然，“前辈的想法大于一切。你若是不想让他过去，我立马将他塞进小宅院里去。你要是不介意，就让他跟着我与虚无法师，楚楚需要你的保护。”
“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出乎意料地，燕然却是转头，与玉枕纱对视，“想去就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写个疯批女主结果越写越偏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