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的搜魂过程异常顺利。
万物阁阁主没有反抗，她也乐得清闲，同样持以怀疑。
她心里更倾向于盛长老是被冤枉的，但好像万物阁阁主的记忆没什么问题？
“前辈，万物阁阁主的记忆跟他说的并无差别。”
盛窈愕然，“怎么可能！”
盛长老眉头更紧，道：“不妨也搜魂一下我。”
都上赶着被搜魂？
记忆是十分隐私的东西，而搜魂能得知被搜魂者的所有记忆，并可以调出自己想知道的，所以通常下，修士会十分拒绝搜魂。
而且搜魂得看手法，稍有不慎会导致被搜魂者的神魂受到损伤。
凤凰稀奇，“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前辈，您看……”
“搜。”燕然的目光扫过二人，而盛长老与万物阁阁主皆毫不退缩，眼里没有任何心虚。
又有人利用道誓干扰了她的认知，她也不知晓这两人到底是谁在说谎。
但不管怎样，万物阁阁主都是要死的。
燕然敛去杀意，给凤凰传了音。
凤凰脚步未停顿，来到盛长老面前搜魂，等过了一会，她神色古怪，“她的记忆里是万物阁阁主有问题，万物阁阁主的记忆里是盛长老杀了酉酉。奇也，难不成事实还有两个？”
为何两个人的记忆都不一样？
“定有一人是假的。”燕然的目光停在盛长老身上一会，又移到了万物阁阁主那里。
“她手里有很多仙宝，说不定能改变自己的记忆。”万物阁阁主立马揭盛长老的底，“此事与我无关！”
“他说的也是我想说的。”盛长老心里知道这是万物阁阁主留的后手，但她对此无可奈何。
最坏的打算就是天道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记得除了罪魁祸首，还有一名弟子亲手杀了酉酉。”燕然瞥了眼四周，“他人呢？”
“已被悟道盘炸死。”盛长老叹息。
这也是其中一环，其他人都没有以前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却被万物阁阁主除掉了。
哪怕是天道亲临，也查不出什么。
“这有点麻烦啊……”凤凰支起下巴，修改了自己记忆的人也不会记得之前的记忆，会铁了心的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所以两个人都毫无破绽。
“众生法——”
“生亦何欢。”
谁也没想到凤凰会突然出手！
同一时间，在场所有的修士都感觉到了活着的不易，或许修行并不是正确的道路，死亡才是。
不少修士多年铸成的道途逐渐崩溃，生了裂缝。他们双目无神，欲望渐失，更有甚者拿起了自己的佩剑，想要一死了之。
这下子打了个措手不及，万物阁阁主身上的仙宝应声而碎，急急后退，“罪人不是我，莫要杀错人！”
“没有杀错啊，反正你也该死。”凤凰动手的那一刻，燕然也动了。
空间的重力凭空多了几十倍，有弟子扛不住，直接两眼一翻昏厥过去，由于凤凰跟燕然是无差别攻击，盛长老慌忙护人，这才避免了剩下的弟子再赴黄泉。
凤凰打斗过程中尽量收了自己的术法，可燕然没有，因此盛长老护的十分吃力。
万物阁阁主无论也想不明白燕然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明明他没有真的得罪过她！
盛窈看不清得道尊者之间的打斗，她被护在屏障里，小声开口：“娘，你先跑吧，不然天道解决完我爹就该来处理你了。”
“你就算不走，我们可能也难逃一死。”盛窈一字一句，因为上方威压太强，她说话也十分艰难，神识更是连探都探不出去。
很少见到她娘出手的盛窈根本不敢抬头，而身边突然有人惊呼，“红师姐！”
盛窈蓦地转身，看到红滟双目血流不止，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不用管我。”哪怕眼里满是猩血，红滟也十分冷静，“得道修士的交手于我而言可遇不可求，哪怕看得不甚清楚我也得看。”
“娘，你劝劝她。”盛窈抓着盛长老的手臂，语气焦急，“她修炼修疯了！”
盛长老有些意外，她记得女儿并不喜欢红滟，怎么短短几天就关心上了？
“无事，她身上有三道精神锁，可护她三次。”盛长老拍拍盛窈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盛窈在这急得转圈圈，天上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以万物阁阁主死亡而告终。
他储物戒跟手里的空间传送符都没用上，仙宝残渣落了一地，燕然杀完人，身上甚至连血迹都无，只有凤凰用清水诀简单把自己手上的污垢洗净。
最后一击是她造成的，所以人算是她杀的，天道自己也会钻规则漏洞了。
强大的天道可以自己修改规则，但燕然知道自己还不够格。
万物阁阁主的尸身于别人而言也是个宝贝，但凤凰不需要，于是扔给了李弘等人，听着他们哭天抢地地哭丧。
她将万物阁阁主的储物戒都薅了下来，递给燕然。
盛长老这边的人更慌了。
有的人已经闭上了眼，不愿看到同伴的牺牲。
燕然与那名双目已经失明的姑娘对视一眼，又看向盛长老，“酉酉的父母在哪？”
“他们已经离开万物阁，不再是万物阁弟子，现在大概是回了老家。”
盛长老当时也无权干涉别人的决定，更何况酉酉的父母知道万物阁所做的事后已经对宗门失望，强行要走，他们两个都是大乘修士，其他弟子拦也拦不住。
“前辈，你算不到人吗？”凤凰跟了过来。
燕然还在天上站着，轻轻咬着这个字，“算？”
她手一挥，将玉枕纱从那个仙宝里甩了出来，“给我算算如今人在何处。”
玉枕纱原本正在修炼，被燕然这么一打岔，他从顿悟中惊醒，所得的好处也没了大半。
工具人抬头，与凤凰面面相觑。
他也不恼，眉间印记轻轻一亮，意识穿梭至一天前，突然看到了一口锅。
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白浓浓的汤汁在滚烫的锅里摇曳，随着风飘往远方。有一男一女坐在桌前笑着，男子将手中新买的法宝戴到女子发髻上，女子低眉垂眼间笑意绵绵，是一副再寻常不过的温馨景色。
然而两人的话语却是不同。
“真要把他吃了吗？”
“夫人这是舍不得吗？”
“怎么会。”女子捶他胸膛，轻喃着，“这可是你怀胎三年生下来的孩子，我还怕你舍不得呢。”
“我最爱夫人。”男子搂住女子，两人耳鬓厮磨，唇齿缠绵，而玉枕纱的目光却转到了那口锅身上。
锅不大不小，用来炖一个孩子刚刚好。
莫非……
他的视线拉近，凝视着锅口，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还没被煮烂的小拇指。
小小一只，明显是孩子的手。
玉枕纱忽地睁眼，看到凤凰正摸着下巴看着他，“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他有一瞬间的迟疑。
告诉燕然，燕然有可能会迁怒于他，到时候他或许还得再死几次。
他虽不会彻底死亡，但死时的痛苦却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若不是有意念支撑，他早已崩溃。
玉枕纱思忖须臾，还是道出了真相，“酉酉被他父母吃了，尸骨无存。”
凤凰不可置信，“我没听错吧？亲生父母把他杀了？”
她下意识去看燕然。
燕然站在原地，微微阖眼，像是在出神。
楚楚身上一道精神锁也没被破，目前跟着虎城城主一起发展，十分安全。燕然之前选择先救楚楚是因为有楚盛楚贩两个不稳定因素，随时可能毙命，而酉酉在父母身边，父母未亡，至少现在是安全的，没想到却因此导致了酉酉的死亡。
如果先去救的是酉酉，或者分头行动，会不会就能把两人都救下来？
前世这对父母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前世他们死得也很早。
此地鸦雀无声，连凤凰都不再发言。
许久，燕然抬起了手。
盛长老紧绷着神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甚至是自爆的准备。
谁知燕然撕开空间裂缝，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凤凰抓起玉枕纱也一起进入了空间裂缝。
盛长老满身的战意戛然而止，原本紧紧攥着盛长老衣袖的盛窈松了口气，“娘，我们快走吧，不然等会天道反悔，再跑就来不及了。”
盛长老也认同她的话，二话不说带着站在自己这边的弟子溜之大吉。
其他被抛下的弟子自认倒霉，各自分散。
一个宗门就这么散的散，死的死，跑的跑，早已不复往日荣光。
燕然离去时发丝由黑生白，令玉枕纱疑惑不解，凤凰传音给他：“前辈的头发本来就是白色。”
她第一次见到燕然的时候对方浑身都是白的，如同一片雪地。
“竟有如此丧心病狂的父母，修士无需进食，他们明显是故意杀了酉酉。”凤凰咬牙，“酉酉投胎到他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燕然她……”
“肯定是跑去算账了，但这两人知道怎么利用漏洞规避危险，前辈她或许暂时还找不到对方。”凤凰叹气，抓了抓头发，苦恼道：“我就怕她一个生气开始杀人，然后业障越来越多，最后失去天道资格，灰飞烟灭。”
玉枕纱沉默不语。